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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子轉移是將人送往過去的技術。

世界隨時有可能面臨被剪定的風險, 在有必要的情況下,他們需要對肆意生長的歷史進行修建。

也就是說,清除一些會在時間線上四處作亂的囊蟲。

馬裏斯比利坐在圓桌前, 表情從容地面對著斯特蘭奇的怒視。

“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

新任的至尊法師直視著對方, 在心裏打定了主意, 如果他打算說出什麽對塞爾溫不利的話, 就立刻對這位象征著時鐘塔權力頂端的君主動手。

“不要這麽緊張, 我遠道而來的朋友。”

白發的魔術師手中端著瓷茶杯,杯中水氣氤氳, 大吉嶺紅茶散發出迷人的香氣。

在靈子轉移之前, 他交換了洛基和塞爾溫的落點。十幾分鐘時間緊急百度的古代埃及穿越生存指南徹底失去了作用,而對洛基而言, 埃及眾神在他眼裏也非常陌生,失去了主場優勢。

很難想象, 在大家在已經提前達成共識之後,還要犯這種低級錯誤——唯一能夠得出的結論就是,他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要這麽做。

“相信我,這都是為了能夠讓這個世界繼續平穩向前運行下去, 所做出的必要手段。”

面對著斯特蘭奇的詰問, 馬裏斯比利·阿尼姆斯菲亞從容回答:“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擔保剛剛這句話的正當性。”

“……為什麽你會這麽想?”

“這是詭計之神的決定, 我也只是忠誠地傳達了對方的意志而已。”

他聳聳肩:“基於對時間隱力的測算, 以及迦勒底自身的模擬計算, 現在的選擇就是對未來最有利的方向。”

詭計之神的決定。

至少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洛基。

是那個未成年國王陛下?……不, 他在將宇宙立方的碎片交出來之後就返回了自己的宇宙。

總不可能是老洛基,他早就已經死透了。

“總之, 那位殿下告訴我,這樣的故事走向會導向比較有趣的結局。”

白發的魔術師說:“這是他作為詭計之神最後的惡作劇。”

*

阿莫拉說, 愛是一種電化學反應。

這是魅惑魔女的說法,由於自己的能力,她也確實能夠讓許多人愛上自己無法自拔。

當年在阿斯加德的時候,阿莫拉的名聲不算太好,畢竟就像是丘比特喜歡在自己的工作當中到處整活(比如讓一些不太匹配的人彼此愛慕)一樣,她也喜歡用這種能力構築出各種各樣的現實實驗。

洛基雖然不理解,但單純從旁觀角度也還算有趣。

但就像是學生偷偷摸摸逃課一樣,旁觀乃至部分參與阿莫拉的魔藥實驗,也需要偷偷摸摸進行。

——倒不是因為會有人禁止他學習法術,大多數時候,只要他不把惡作劇的目標從索爾身上移到別人那裏,普通阿薩神族樂得把他當空氣。最大的問題在於,人人都知道,奧丁的妻子弗麗嘉,也就是自己的母親,在神職上的權能是愛神。

洛基一貫和他的母親最為親近,就算法術的吸引力很大,他也不願意當面做出令對方不高興的行為。

母親自然是了不起的神,於是他也不願意在對方面前表露出“用法術來解構和輕視愛情”的苗頭。

那時他和索爾都還是徹頭徹尾的未成年,後者每天都和他的四個小夥伴們在演武場上廝混,自從理解到了“有人會因為他是阿斯加德的王子而在比試當中讓著自己[1]”之後,他就一直致力於尋找那種能夠真正較量的場合。

而這個行為在洛基眼裏毫無樂趣,他愈發頻繁地跑到阿莫拉的塔樓上,看著對方讓天鵝愛上鴨子,天馬和山羊一邊在空中伴飛一邊發出親昵的叫聲,以及一些容易導致本地人婚姻關系發生裂痕的惡作劇。

“你給範達爾下過藥了吧。”

洛基說:“他好像又跑到女武神那裏去,然後被扔出來了。”

阿莫拉:“……我沒有,殿下,那是因為範達爾天生就這樣。”

或許有些人就是天生情感豐富,哪怕一滴魔藥不喝,也能表現得像是被愛之靈藥腌入味了一樣精神不正常。

然而就像是他對索爾的惡作劇總會被發現一樣,他所學習的那些不那麽正派的法術最終也被母親發現了。畢竟弗麗嘉既是母親又是良師,母親對於自己孩子的變化總是最為敏銳。

洛基表現得很緊張,但弗麗嘉卻沒有因此而斥責他。她表示,法術本身沒有正義和邪惡的區別,這只是知識的一種,就像是我們將一些必要的知識傳播到了九界一樣。

“但是您不覺得,阿莫拉的做法會讓您愛神的權能蒙羞嗎?”

洛基大著膽子問。

“你覺得愛又是什麽?”

弗麗嘉將這個問題反問了回來。

洛基思考了一下,從法術領域來判定,這應該是生物情緒當中的一種,和憎惡以及痛苦之類的負面情緒相對立。精神幹涉類的魔術很容易就調動一個人的情緒,阿莫拉應該也是用類似的方法才讓人喚起短暫的愛情。

但弗麗嘉搖了搖頭。

情緒變化莫測如同閃電,憤怒終有一天會平息,仇恨也有消泯的那一刻,快樂的時光不能永久存在,而我始終愛你。

因此他明白,母親永遠愛著自己的孩子。後來洛基將其定義為是一種生物本能,他和索爾穿過亞爾夫海姆的曠野在森林當中打獵,也見到過母鹿帶著小鹿在林間穿行。於是他想,生物大多如此,血緣關系形成無法斷開的紐帶,而愛意流淌在其中。

有些邪惡的法師也會使用血親的毛發或者骨血本身作為詛咒的通道,血脈的力量就是這麽不講道理,在神秘學當中有著特殊的定義。

於是他將自己的新發現告知了弗麗嘉,後者摸了摸他的頭發,只誇他擅長觀察,又很有施法者的天賦,但卻沒有明說這究竟是不是對的。

“以後你就明白了。”

成年人好像總會這麽說,將一切他們不能解釋的東西推脫給時間,而他們身為神,最不缺乏的東西就是時間。

在漫長的、探尋神秘的道路上,引人矚目的東西實在太多,洛基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在意這個尚未得到答案的課題。只是有些時候,他在看著範達爾“被突如其來的愛情擊中”的時候,索爾深受周圍一切人歡迎的時候,阿莫拉用魅惑的法術戲耍別人的時候,他會在心裏隱約犯嘀咕,不覺得這是一種恒常穩定的情緒。

這或許就像是電子的基態和激發態一樣,最終洛基得出結論——基態的愛情恒常穩定,而一旦處在激發態,那就什麽奇怪的行為都有可能發生。

“就像是喝多了麥酒一樣,精神都不清醒了。”

他對弗麗嘉說:“他們一個晚上摔碎了幾十個盤子,就算有恢覆用的法術,那也實在很吵。”

弗麗嘉先是因為這個孩子氣的發言而微笑,隨後又意識到了什麽:“等等,你是說索爾也在跟著他們發酒瘋——”

我可沒這麽說,洛基很狡黠地消失了。

之後伴隨著年齡的增長,他愈發感覺到自己與阿薩眾神之間的隔閡。詭計之神並不是一個受人喜歡的稱號,至少霍根就明確表達過他的厭惡,他拒絕自己加入索爾他們的酒會——就好像自己有多想要參與其中一樣。

而這個時候,索爾又總會成為從中斡旋的那一個,即便以他的智商想要斡旋真的很困難。他會支開自己那些所謂的朋友們,私下裏強行攬著洛基的肩膀和他喝一兩杯,用這樣的行為向周圍所有人表示,他們仍舊是關系親近不分彼此的兄弟。

即便那些人也確實是索爾的朋友。

即便他從來沒有被對方的那些朋友接納過。

除了伴隨著血緣關系與生俱來的那些以外,他似乎永遠無法獲得更多東西,而索爾卻截然不同,他總是被周圍人喜愛乃至偏愛著。他毋庸置疑會成為阿斯加德的新王,九界當中響徹著雷神索爾的名字。

他也曾經多次向母親表露過自己的困惑,但對方只說,在遙遠的未來裏,也一定會有人願意向你分享真正的愛意。

未來和時間,這似乎能夠解釋一切問題。

“這是一個預言嗎,母親?”

弗麗嘉短暫地笑了一下。

“這是一個祝福,我親愛的。”

她這樣回答。

再後來。

再後來他意識到自己並非是弗麗嘉的親生孩子,而他也絕非奧丁所說的那樣“屬於阿斯加德”。千年的生活在記憶當中變了面貌,那時他尚且以為一切還有挽回的機會,並且真的因此而作出了一系列努力,但最終,命運的三女神降下宣告,你將帶來終結一切的晚鐘,你將掀起諸神的黃昏。

他奔波於宇宙當中,試圖尋找阻止世界毀滅的方法,然而以詭計之神的力量似乎又並不足以改變什麽,引以為傲的法術在撼動世界層面的沈重命運下,仿佛海面上轉瞬即逝的浪花。

隨後他渾身是傷地落在了地球上,原本以為自己就會這麽死掉,沒想到一睜眼睛就被浸在了一鍋龍血裏。

就像征服者康所說的那樣,他確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神,而詭計之神所想要追尋的,也從來不是一個合格的野心家所向往的東西。

“……而我始終愛你。”

弗麗嘉說。

早知道就別讓他喝那瓶藥了,在靈子轉移的一瞬間,洛基有些懊惱地想。

他陷入黑暗當中。

周圍的環境一片燥熱,不管這是哪裏,都絕不可能是奧丁當年降臨過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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